纵观2020年全国各地的政府工作报告，夜间经济被列入到各地2020年的经济发展规划中，至少26地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发展夜经济，18地政府报告工作提出要升级步行街、商业街、商圈。那么，作为夜间经济环境发展中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打造夜间旅游和休闲娱乐体验的关键元素——灯光，在夜间经济时代将被重新定义。

　　现今的夜间经济环境，我们还是随处可见缺乏深度、个性、精准、增值的服务。就今天而言，我们是不是经过了科学的系统的论证，是不是有创意，是不是有规划，是不是有好的经营模式，是不是有符合自身的发展方向，“夜经济”是不是真的如我们想象的模样，能为暂缓的经济注入新的活力，这都是夜间经济发展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

　　上海夜间魅力全开

　　上海作为最早发展夜间经济的城市之一，早已布下完整的发展规划。去年，上海市商务委和市文旅局等九部门就联合出台《关于上海推动夜间经济发展的指导意见》，推动上海夜间经济繁荣发展。在建设“夜上海”特色消费示范区、促进夜间经济发展的基础上，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与市旅游行业协会、各区文化旅游管理部门一起，积极协调和动员本市文旅企业延长夜间开放时间，推动做好夜游、夜赏、夜消费产品的策划并及时向公众开放。

　　今年，上海又首创全国大规模综合性消费节庆活动“五五购物节”，期间上海的商旅文跨界联动，成为打响“上海购物”品牌的标志性活动。据上海发布的数据，市文旅局推出“五个一百”活动，超过1亿人次参与。“双品网购节”则联动线上零售、餐饮、旅游等消费，参与品牌超10万个，实现交易额150亿元。6月6日，由上海市商务委、市文化旅游局、市新闻出版局共同举办的首届上海夜生活节盛大启幕，贯穿整个6月，点亮申城夜色。据了解，此次上海首届夜生活节主题丰富、业态联动，将聚焦夜购、夜食、夜游、夜娱、夜秀、夜读等六大主题，推出上海酒吧节、深夜食堂节、夜上海潮流集市节、购物不眠夜、博物馆奇妙夜、深夜书店节、街头艺人节、夜上海直播秀等十大主题活动，打造出具有“国际范”“上海味”“时尚潮”的夜上海新形象。

　　与此同时，201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命名上海为“设计之都”。为了进一步深化“设计之都”城市名片的内在驱动力和价值导向，发挥设计在制造、建筑、服务、数字等领域产业链、价值链、创新链中的重要作用，迸发上海设计力量的无限生机，首届“上海设计100+”征集工作在今年年初启动。此次优秀设计作品和创新项目不断涌现，目前经专家审核，从1,200多个申报项目中，综合公众投票、专家投票、产业部门投票，已遴选出199项入围和100项正选作品。

　　由上海复旦规划建筑设计研究院负责承接和实施的2018-2019黄浦江两岸景观照明总体设计方案及实施管控项目入选“上海设计100+”正选作品榜。上海照明电器行业协会在推荐中提到：“该项目的圆满完成，体现了上海照明设计之都的引领作用，将上海不夜城的悠久历史精彩演绎，进一步奠定了上海照明品牌的国际影响力，代表了上海照明行业的发展和国际照明设计的先进水平。”

　　显然，上海动作频频，拳拳出手，代表着中国城市夜间经济建设的雏形样本正在快速形成，上海的先行之验我们该如何看待，有哪些突出的地方？灯光在推动城市夜经济发展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和作用？如何助推夜间经济的发展？......我们听他们怎么说？

　　对话嘉宾:(按姓名首字母拼音排名)

　　最早、最好的“海派夜经济”

　　彭郡：“夜上海，不夜城”，一直都是上海的标签，可见上海的夜经济是相当繁荣的。围绕着黄浦江两岸作为核心区域，结合自身独有的海派文化，上海打造出了充满魔都魅力的“海派夜经济”。

　　浦西浦江段，是中国的夜景亮化发源地，更多地突出上海传统夜景文化魅力。隔江相望的陆家嘴，则充分展现了魔都现代化的一面。加上滨江带的贯通，浦江夜游、博物馆夜游等多元化都市夜游项目，令上海的夜间经济场景变得多元化、丰富化。在饮食、艺术、社交文化等内容相互叠加下，通过人与人的连接，建立不断融合的社群体系，打造成为一个开放式街区，展现了其独有的文化沉淀和温暖的烟火气。

　　许志平：我认为上海夜经济是做得最早、最好的城市。所谓最早，其实在民国时期，上海滩的夜市就已经非常繁荣，到如今的新天地，已经形成了一套独特风格，晚上到新天地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人们流连其中，感受上海的“腔调”与“个性”。

　　所谓最好，是指上海在夜经济发展上的定位高，区域布局很均匀、合理，不仅仅在市中心才有，郊区也有，每一个区域都可以找到夜间的生活区。此外，上海的夜间经济发展是最规范、最上档次的。各大夜市商圈的管理井然有序，突出了上海的城市管理能力很强。在夜间经济发展方面，上海还是国内首个设立“夜间区长”和“夜生活首席执行官”的城市。

　　从配角到主角vs辅助功能

　　王璀玮：在夜间经济发展中，灯光起着关键的作用。因为光而吸引人过来，由此带动人流的上升、消费的提升，夜游经济因为光而产生。

　　许志平：城市夜间经济的发展离不开灯光，在夜间经济发展浪潮下，灯光从一个必不可少的配角慢慢变成了主角，从幕后走到台前，变成了城市表达气质、个性的重要载体。灯光在拉动经济增长的过程中，从替补队员变成了主力队员，作用是不可替代的。

　　彭郡：夜经济就是“灯光+第三产业”，夜间经济的发展离不开灯光的辅助。在各种夜间消费圈层中的灯光设计，是以灯光为切入口的大跨界、真融合的新型商业模式，具有营销性和文创性。

　　但灯光也可以作为夜间消费的独立的元素存在，比如主题性艺术灯光、水秀等夜景观。它具备商品元素，是夜经济中很重要的一种消费业态。不仅有助于带动夜经济发展，创造视觉焦点，灯光设计还有望带动IP经济。

　　王俊寒：做灯光本身就是触发夜间经济，只有做了灯光，晚上亮了，大家才会过来。我觉得夜间经济是一个本末倒置的概念，夜经济主要是“经济”而不是“夜”，照明只是基础，只是辅助，不是主角，行业可能把灯光在夜间经济中的地位抬得太高，把内容夸大了。其实没必要把灯光抬太高，发展夜间经济靠的是商业内容、靠的是创新与品质等因素，不是看灯光有多绚，不是做一个灯光就能发展夜经济。

　　赵沛：夜间经济要想形成经济效应，肯定要有吸引人的内容。灯光更多扮演画龙点睛的作用。当然没有灯光也构不成夜间经济这条龙，但是如果说灯光在夜间经济中占了决定性的作用，我也不认同这个观点。我们行业内部有时候会把灯光的作用有意无意夸大，灯光只是那个眼睛，并不是龙本身，要想画好夜间经济这条龙，最终落脚点还是内容优先，注重人们的体验感和互动感，推出丰富多彩、满足人们需要的特色文化活动。对大家能产生实质性吸引力的东西才是发展夜间经济的关键，不能过于拔高灯光的地位。

　　创新跨界还是亦步亦趋？

　　许志平：灯光是夜间经济发展的一个基础硬件，首先要满足城市功能性照明；其次要依托技术、创意、文化生产内容；再者要有互动；最后还要结合项目自身的特点，才能打造出吸引人的作品。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内容和创意。技术可以复制，内容很难复制，一个好的创意文旅灯光项目才能让人眼前一亮。

　　更进一步地讲，如果用灯光来演绎一座城市的夜间环境，把握好灯光应用的“度”非常重要，这是一个准绳，不能偏离；做灯光要有腔调，坚持原则和底线，不迎合不盲从。

　　王璀玮：推动夜间经济的发展，在灯光的打造中就要站在业主的角度考虑问题，不仅仅是简单地打亮，而要根据当地的特色和文化来设计灯光，或是植入独特的IP内容和创意，赋予灯光另外一层意义，要吸引人，更要留住人，才能利用灯光来带动夜间商圈的消费。

　　对于未来的文旅灯光设计，不能纯粹依靠过去的模式，只从灯光设计的角度出发，而是要打开思路，明白灯光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内容，要始终围绕“引流”的目的，更多地从业主运营方面去考虑，通过跨界合作的方式，引入灯光装置、全息投影等元素，以创新形式，植入内容，让灯光更加吸引人。我认为，未来的灯光设计市场，企业要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跨界合作、植入内容、创新形式是王道。没有创意、不敢跨界，仍遵守原来的一套规则行事的公司，生存会越来越艰难。

　　王俊寒：我认为没有最好的灯光，只有最适合的，老百姓喜欢的、符合大众审美的灯光就能吸引人。给老百姓营造一个舒适的氛围，能让他们出来感受夜间环境。环境中不只有灯光，而是景观、功能、所在场所等因素综合的结果，灯光只是其中的配套，给夜间还原出像白天一样舒适的环境而已。此外，灯光可以做点特色、做些互动，能让老百姓参与进来。灯光设计师应该更多地站在业主角度、站在市民角度想问题，才能做出相对符合当地需求的东西。其实灯光对于夜间经济的发展作用并不大，照明企业要跟随政策走向发展，但还是要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能过于夸大灯光的作用。

　　赵沛：灯光与夜间经济的关系，是形式与内容关系，我们的形式更多要服从内容的安排。很多地方为了发展夜经济，做了一些灯光的建设，实际上对经济的助推力有多少？值得进一步研究分析。不能用浮在表面的虚假的繁荣来说明灯光对于夜间经济发展活力的影响。人需要一种现场感和体验感，夜经济发展依靠文化活动来支撑，才能增加更多活力。

　　我认为，灯光不需要多，不需要很亮或者很炫目，只需要在关键点位上有一些点缀就好。实际上，靠灯光来打造网红IP、以灯光著称的景点并不多，更多的是在先天基础之上，灯光做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如西湖印象，西湖是个大IP，张艺谋也是，灯光在这场秀中只是配角。

　　文旅夜游项目的打造是一个系统工程，很多项目吸引人流过来，并不只是灯光的原因，而在于整个链条的打造是成功的，不是通过灯光或者灯光秀这样孤立的存在来实现改头换面。很多人看问题往往颠倒了，他们从后发的视角来看，先看到了后期灯光秀的作用，而没有看到前期各种铺垫准备。

　　文旅灯光是特色题or伪命题?

　　彭郡：特色灯光文旅，本身即是一类特色文化，结合灯光艺术而产生价值的社会经济空间，在这个“大如小城，小如街市”的空间内蕴涵丰富的人文内涵，展现出某种地方居住形态和生活方式。这类稀缺的特有资源具备强势的旅游功能和旅游价值，甚至对新型城镇化、经济社会转型、改善人居环境乃至传统文化保护、公共基础设施完善等多个维度都有巨大的促进作用。

　　一是文创灯光有助于带动夜游经济发展。二是文创灯光可创造视觉焦点，有望通过定制内容投放创收。三是文创灯光有望带动衍生品经济。

　　王璀玮：国家出台“过度亮化整治”政策，说明市场需要有节制。企业要在国家政策的带领下开展项目，做出有自己的特色、有自己的文化的灯光设计。

　　王俊寒：景观照明发展是慢慢理性化了。可以看到，项目周期明显比以前拉长了，业主的流程要求比以前高了，项目体积也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对专业知识的要求更高了，服务要比以前更好了。之前照明行业的门槛太低，很多不理性的发展，去年的“过度亮化整治”政策发布后，行业变得理性些许。

　　至于转向文旅灯光发展，我个人认为文旅灯光是一个伪命题，只是景观照明的另一种说辞。文旅灯光有一定的前景，是僧多还是粥多的问题，僧多粥少企业就会去抢，一旦粥多僧少了，吃不掉就会烂掉。一如文旅项目，少了的话，企业都会抢着去做，做多了就容易烂了，同质化越来越严重。一窝蜂过后满地鸡毛，所以市场还是要理性。

　　赵沛：文旅灯光的市场很大，机遇永远都在，关键是怎么做，照明企业怎么介入到这个市场，灯光如何成为文旅项目中的一部分。

　　“活下去”与升级转型

　　王璀玮：文旅夜游的发展会提升照明的市场需求量，对于灯光设计的要求也随之增高。一方面，市场对于控制系统的调光越来越重视，这是一个发展机遇，另外一方面人们会更加注重灯光的体验感与互动感，灯光互动小品的市场需求也会越来越大。此外还有多媒体AR/VR、全息投影的应用也将越来越广泛。但对于普通的灯具公司来说，生存压力会越来越大。

　　彭郡：随着文旅的持续“火热”及旅游产业的不断升级，“白天看景，晚上走人”的传统旅游模式必将不能满足游客需求，夜游作为旅游目的地夜间消费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将成为越来越多文旅景区留游客的破题之举。

　　夜间旅游是文旅转型升级的重要分支，是重振旅游市场的重要引擎，文旅业的发展将离不开“灯光”的辅助，各省对文旅项目的打造及人们对夜间文旅需求的提升必然会间接带动照明行业发展。

　　结语

　　上海有“腔调”与“个性”的夜间经济在不断趋于丰富，但放眼全国，上海经验模式的照搬显然不切实际，每个城市的夜间特色需要的是更多本土生活气息的集结。而对于灯光促进夜间经济的发展，其间的优势与矛盾也不断处于彼消此涨的动态变化中，如何把握夜间经济的红利时期，并不是一味蜂拥而上，也不是独善其身，只有将灯光的价值发挥最大，加之焚膏继晷的行动，才能精准匹配到城市的脉络当中。

作者：羊惠、王颖